(濠鏡人語)濠江回憶:花王堂前地的武林  林老師

白鴿巢前地衆多占卜小檔,有文王卦理、麻衣相命、子平八字,林林總總,不一而足。說到靈驗,人們總會誇耀「雀王」的功夫。附近的娃兒總會說:白鴿巢內無白鴿,雀仔園裏無雀仔,子平八字冠全行,占卦相命找雀王!武林大會,各門各派,印象較深的是:夫子八字和雀仔卦籤。

夫子是我家鄰舍,不知其名字,只管他姓王,是陋巷的「才子」,大家喚他夫子。他在白鴿巢前地擺設書信檔口,一椅、一桌,半疊信箋,兩管毛筆,閒來替人寫信營生。聽說王夫子還會看相、測字;文王易卦、子平命理亦會操作,一手斗大北魏、蠅頭小楷絶活,更叫人拍案云。雖然人人傳夫子百般武藝,但他只作書信一行,是夫子其他功夫未到家,還是啥原因,沒人說得上,人言人殊。道聽塗說便是這樣:風言風語,閒聞逸事,傳多了便沒了譜,所謂一方的「事實」講過了頭,便冒出另一面的「道理」,有人便說他的所謂「能事」,信只是「瞎吹」罷了,夫子亦從未自辯。

夫子不單擅書法,有說他對玄學命理,造詣不淺,傳言歸傳言,信服的人不多。那年,鄉間舅母與表哥和堂姐,來澳在我家暫住,準備以「偷渡」方式去香港。三位遠親經家母介紹,一天晚上到了夫子家,由他以「子平命理」問流年運程方式,解答心中疑惑之事,自己親眼目睹,蒙不了人。

三人先在紙上寫好各人出生年份、月、日和時間,夫子便在三張紙上用毛筆寫下工整漂亮的蠅頭小楷,邊揭手上「萬年曆」,邊喃喃自語:

「今年甲戌年,大運看天干,流年問地支,戌支藏干為戊辛丁,看你們三人八字,情況有異,各有不同耶」。

「流年地支一樣,為啥又不同?」母親在旁插嘴。

「因為他們三人命中八字各有不同,雖然今年流年地支一樣,在子平命理的地支刑、沖、剋、合的計算上,便出現不同情況,因此造成三人的遭遇便不會一樣。例如本命年一說,很多人誤解作同一生肖的人便有犯太歲的阻滯,要去【攝太歲】云,這在真正傳統子平命理中是不對的,倘當年干、支與某人的八字干、支有沖、合情況,因每個人的八字不盡相同,故不會人人屬犯太歲了,原因在此」,各人半明不白的點頭。

「成的表兄最好,他的八字月柱天干中有【己】字,與今年流年年干【甲】字合化為土,故去東面無問題,土是其命中食神,所以我認為他會平安抵埗。」

「那成的舅母如何?」母親接着問。

「伯母相信不太好,甲為東方木,她要去香港,正是由西往東,木為她所忌,流年又是木,得小心行事。」夫子有點擔心表情。

表姐說聽得二人情況,便問:「我又如何,是好還是是壞?」

「半好不壞啦,你自身無問題,但有阻滯,卯戌合火,火為你忌神,你命中水多,水剋火,有解救,過了盛夏才出發較好。」

事後聽母親說:三人最終皆可達成所願,偸渡去了香港。表哥最順利,由蛇頭帶到市區表親處;表姐卻在新界郊區的淺灘上岸,飢寒交迫的困了一夜,終由蛇頭致電話給親友,花了錢才被領入市區,可算有驚無險;舅母最不幸了,偷渡船在岸邊為水警截獲,遣返澳門,幾個月後,再付錢才偸渡成功。

雀王的占卜檔口在白鴿巢旁的花王堂前地,有時也會移至白鴿巢公園附近。與其他批命看相者不同的是他有三位合作「夥伴」,我們叫牠們為「靈雀」。檔口擺放着三隻小鳥的竹籠,籠前放了一塊油布,上置數十張長約五寸長、寬寸半的紙封套,內藏的便是圖文並茂的讖文。兒時識字不多,圖像亦記不牢,總聽得雀王喃喃的先向靈雀講了一番話,如:今有誰來問卜,所問何事,請牠找出指引之途云;雀王抽起半殘不舊小竹籠邊的籠柵,小鳥兒似跳像走的在封套面上來回跑動,不旋踵,口啣一讖文封套,跳到雀王手前,頗懂靈性的「交」到主人手裏,雀王拆開小信封,看了一眼,便放回套中,接着把它與其他封套重新混作一起,先亂作一團,後像「玩」撲克時混牌般,一手抓起整疊讖套,在竹籠前的油布自後向前一「推」,小封套又疏密有致的一字排開。為表真確,主人多叫靈雀再啣一次,以證非虛。籠柵再抽起,小鳥兒又在信封來回跳動,又口啣一封套,「交」雀王手裏,無巧不成書,靈雀總能啣回剛才的讖文,無一有誤,令人嘖嘖稱奇,小鳥即獲主人奬賞金黃色的小穀米。雀王手執讖文,向求問卜者詳作解釋,道出指點迷津的話。

 靈雀之靈,事出有因。諸事八卦的說:有人能知這秘密。

「誰?」

有人向筆者一指,我啞然......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