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揮家柯博茲（Michel Corboz 1934-2021）於九月二日逝世，消息傳來，感嘆國際合唱界從此失去一位出類拔萃的代表人物，扼腕之餘，只能拿出他的唱片播放，以作憑弔，亦不期然懷念起七年前大師在玫瑰堂的指揮風采。

柯博茲生於瑞士，畢生奉獻給宗教合唱藝術，他於一九六一年創立洛桑室內合唱團（Ensemble Vocal de Lausanne），自此憑精湛的宗教音樂詮釋廣受矚目，並一直帶領該團活躍於歐洲舞台及國際樂壇。大師於一九六九年兼任里斯本高秉根合唱團（Coro Gulbenkian）指揮，長期與該團保持緊密關係，他兩次率領高秉根合唱團亮相於澳門國際音樂節，一九八九年那次演唱了威爾第（Giuseppe Verdi 1813-1901）的安魂曲，二零一四年的選曲較廣泛，包括巴赫的兩首經文歌和阿爾梅達（F. A. de Almeida 1702-1755，葡萄牙作曲家）的兩部宗教作品，其餘是佛瑞（Gabriel Fauré 1845-1924）的合唱聖樂，包括小彌撒曲及聖體頌等。

筆者對大師二零一四那次訪澳依然印象深刻，當晚高秉根合唱團的發揮讓人動容，他們聲音融合良好，聲部平衡度特佳，旋律線條清晰明確。柯博茲不追求戲劇性效果，清淡雅致的手法，讓整套曲目散發恬靜安寧的韻味，並特別帶有一股讓人舒泰的閒逸感，安坐玫瑰堂欣賞他們的演出，真有出塵脫俗、羽化登仙之感。音樂會後，柯博茲親切地與本澳合唱愛好者交流，沒有半點大師架子，還盛意拳拳地向嚶鳴合唱團指揮伍星洪送贈了樂譜。

柯博茲似乎特別喜愛佛瑞的作品，曾多次灌錄他的《安魂曲》（Requiem），執筆時聽的是一九九二年指揮洛桑室內合唱團的版本，憑獨到的分析與詮釋，大師把此曲處理得特別緩慢，聲部交錯清晰明淨，整體效果安寧靜穆，確是超凡入聖的演繹。同碟還收錄了佛瑞學生時期所寫的《尚·拉辛贊美詩》（Cantique de Jean Racine），此曲散發平靜而醉人的詩意，充份表現作者精巧浪漫的筆觸，這個以管風琴伴奏的版本，效果質樸，其發揮出的宗教感染力比管弦樂版更強。

柯博茲另一錄於一九七二年的《安魂曲》版本與Berne Symphony Orchestra及Choir Of Saint-Pierre-Aux-Liens De Bulle合作，速度似乎更慢，卻毫不予人拖杳之感，樂句間蘊含一股清教徒式的靈修意味，你可說這是與別不同、另具匠心的演繹，但其散發的虔敬情愫及精神力量並未絲毫減損，此種純粹而樸素的樂曲分析及指揮風格，相信或多或少受加爾文宗教傳統的影響吧。

以下兩套CD，很能概括柯博茲與洛桑室內合唱團的藝術成就。首先介紹的5CD套裝輯錄了莫札特、布拉姆斯、佛瑞的安魂曲和巴赫的B小調彌撒曲，都是具代表性的宗教音樂。不同於坊間的其他版本，柯博茲毫不在意作品中的戲劇性波濤與色彩，樂曲中所有人類情感似乎被一一摒除，剩下的是樂曲清澈透明的肌理，還包含一種源於對宗教誠摯態度的聖潔感。

另一7CD專輯收錄了自巴羅克、古典時期以至近代的多部宗教合唱作品，部份較為冷門，包括Monteverdi、Charpentier、Bach、Mozart、Brahms及Martin等的音樂。除了錄音極少的Monteverdi《無伴奏四聲部彌撒曲》（Messa a 4 voci da capella）外，另一值得注意的作品是瑞士作曲家Frank Martin（1890-1974）的《雙合唱團彌撒曲》（Mass for double choir），此作以兩個合唱團分列左右，安排緊密而精緻的賦格與和聲，既帶有現代音樂的創新格調，也閃現出巴赫作品的影子，屬不可多得的合唱精品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