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四）

「道奇，你父親發生甚麼事？為甚麼要進醫院？」候診室門外，伯父氣急敗壞的走進來，臉甚憂慽。

「哦，沒甚麼，是進行全身檢查吧了。衛生局排期太久，等不及，所以到私人診所檢測，可即時知道結果。」

「向來沒有聽說他有何不妥，為甚麼要全身檢查？」伯父有點莫名其妙。

「是這樣的，自母親死後，他獨個兒在海灘竟日徘徊，由午至夜，不知冷熱， 不懂餓飽，有時更不知所蹤。我懷疑他受到打擊，精神紊亂，所以安排全身檢查， 做磁力共振，腦部掃描。現剛剛推入檢驗室，逐項查驗，看來，大半天時間，少不了。」我解釋。

「啊，有這麼嚴重嗎。夫婦情深，受到刺激，免不了。不過，我日常與他通電話，並無發覺任何異常。你父親常說，在海灣長伴妻子那幾年，是人生最快樂，最甜蜜的時光。彼此都很滿足，此生無悔無憾。你父親的性格，向來樂觀豁達，對生離死別很看得開，健康應該沒有問題，不過，全面檢查也很必要，畢竟人老了，百病叢生，難以保證呢。」伯父有點感慨。

「我也有同感，似乎並非感情問題。但見他終日神神化化，胡言亂語。竟說黑沙是生物，會走路會發聲，我力勸他不要妄加猜測。全當耳邊風，還表示要繼續勘探追查。不可理予，不得不帶他去檢驗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嗬嗬嗬，這個老弟，一把年紀，還是死性不改。還是那麼好奇，還是要探索人間奧秘。」伯父不以為然。

「他終日疑神疑鬼，喃喃自語，我耽心他會走火入魔，鑽牛角尖，那就麻煩了。」

「這也未必，你父親這個特點，是性格使然，也是家族遺傳。我們全家，從小到大，都喜歡冒險，喜歡探討新奇懸疑，僅是程度有別，你可能過慮了。」伯父竟然為父親開脫。

「話雖如此，但如此言之鑿鑿，太離譜，太誇張了。」

「世事無奇不有，很難說。」又是這麼一句話，與父親如出一轍。「尤甚是你父親，若被奇怪的事物搭上了，吸引了，肯定不會放手，不查個水落石出，絕不罷休，你忘記了我們曾一起勇闖蝙蝠洞嗎？他為了探求真相，生命危險也不顧。」

是我念初中時的事了。現在回想起，仍抹一額汗，猶有餘悸。（四）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