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夜歸，明知袋裏放着耳機，卻沒有戴上。近年來，只有安坐在車上，我才會戴耳機，下車前便摘下來。從前卻是從踏出家門開始便戴着，每一步路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，彷彿不戴耳機就失去獨自走在路上的勇氣。一邊走着，一邊感嘆，近年隨時隨地都能發現自己的變化，找不到原因，也沒有心力去找，任由自己後知後覺地適應了新的習慣。

變了，聽着不像甚麼好話。朋友之間寄願友誼永固，愛侶之間祈求永浴愛河，親子之間渴望一直親厚。人與人之間似乎只有恆久固定的關係才值得嚮往，變，是一種別離。這些年，我變得太多了。最明顯的是，佛系了許多。身邊的人來來往往，要忙的事那麼多，不用每個訊息都回得那麼快，未接來電也沒甚麼大不了。只要知道孩子有人照料着，手機也就不用時時刻刻盯緊，耳機自然也隨意一些。

與過去的自己說別離，變成現在的自己，原來不是時時需要勇氣，有時還未意識到就已經完成蛻變。路上的車呼嘯而過，我全神貫注地走着。從前我會享受這種獨自步行的寧靜時刻，如今這種享受多了一點負罪感，為甚麼從不擔心父母睡前我未回家，卻糾結於孩子睡前是否見到我？身分變了，人也變了，好像知道原因但又不想承認自己終於成為不自由的人，或者，既然充滿愛，不自由就算吧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