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遺憾／是趕不上的電車／是融化掉的巧克力／是來不及吃的早餐／是一雙冰冷的手」蔡雪敏《遺憾》

今年的學生作品中，我挺欣賞雪敏的詩。她這數句乍讀起來平凡，以詩句對於遺憾的解讀，尤其前三句，都只是一些日常的情景。但也因為自然，讀着腦中也很自然形成畫面，的確就是生活中的小遺憾，不過其後一雙冰冷的手，以一樣的句式承接，便很容易讓人忽略它值得細讀的心思。前三句都是相當合常理的遺憾，沒有留下更多可以詮釋的空間，但一雙冰冷的手，是在病床前已然離世的親友？還是想着曾有一雙溫暖的手牽過自己的男孩？我甚至還能想像得到，曾在布里克斯達爾冰川前，因感受到全球暖化對大自然的傷害，雙手掬起一塊浮冰時的憂傷與落寞。

讀着這首詩，還讓我想起一個自己曾遇過的寫作問題。初寫詩時常遇到的一種困境，就是誤會詩必工巧，誤信太淺白的詩甚至是不尊重讀者的解讀能力，因此對營造詩意尚不熟練時，便容易踏上為文而造情的歪路，寫了老半天卻總是些食之無味，棄之可惜的文字裝飾。甚至，有為競逐榮譽的時候，越寫越晦澀，走這樣工於文辭的創作之路，作品恐怕要令讀者感到困惑，到底是為文還是為情，常常頗令人費解與難以拿捏。所以，到底還是雅俗並融最好，過雅，則可能只是徒具空殼或不得其門而入的藝術品；過俗，則可能情感過於直率裸露，失之巧思，欠缺獨特的風格。

正是物極必反，在這個影像盛行的時代，文字無論雅俗，其重要的價值都更應被顯現出來。相信每一個教授文學的人都以此為己任，期望社會上明白文字重要，且願意多花心思細讀的人，能多一個算一個，如此世間也保留多樣傳達溫度的載體，就算是沒有遺憾。◇